我们想问太多问题，但让我们从你重返聚光灯下的原因开始。你刚拍完一部电影，《致敬百老汇》，不仅为电影写歌，还演主角。你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拍这部电影？
保罗：我认为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奢侈品是我可以改变方向，在另一个媒介工作。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。这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，可以一窥片场的专业演员和他们的专业表演。“别紧张，我是无害的。”(笑声)但这些都很有趣，我学到了很多。这是一部不错的小电影，值得晚上出去看看。我只是有点抱歉没能给整部电影评分。
但是他写了一首很棒的主题曲。音乐是现场录制的，保罗有机会再次与优秀的音乐人合作。他回家后又开心了。保罗是一个完美主义者。他之前一直不开心，因为从那以后就没有和顶级音乐人合作过。
自从披头士解散后。
:是的。
(保罗点头)
保罗，约翰已经离开快四年了。你没有恰当地谈论你们的关系，也没有认真地说这对你意味着什么。我们现在能谈谈吗？
它是.真的很难。我担心一旦我开始谈论约翰，我将不得不坐在这里谈五天，然后我会在停止之前告诉所有的事情。或者，我可能什么也不想说。
我也是这样。
我知道乔治和林戈对此也不能说什么。
男孩：你是怎么听说约翰的死讯的？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？
保罗：我的经纪人一早就打电话给我了。那时琳达带孩子们去上学。
琳达：我正开车送孩子们去学校。当我到家时，我一进门就看到了保罗的脸。啊，太可怕了。即使是现在，每当我想起那一幕.
保罗：不漂亮。
琳达：我知道有些不对劲。
保罗：这是一个彻底的打击。我们当时的反应和大家一样，印象已经模糊了。这就像肯尼迪事件。一样耸人听闻，大家都无法接受。我不能接受。
琳达：这件事一发生，每个人的余生都在发呆。我们永远不会明白。
保罗：我还是没有接受。我也不想接受。
男孩：但是事后，你唯一被引用最多的是“嗯，很气人。(嗯，这很糟糕。)"
保罗：那时候是这样的。早上，我们听到了这个消息。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我们所有人，三个披头士乐队成员，约翰的朋友，都异口同声。大家都去上班了。所有人。听到这种事谁还能待在家里？我们只能继续前进。于是我去地震中工作了一天。后来，当我从录音棚出来，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，一个记者把话筒伸到窗口，冲我大喊：“你怎么看待约翰的死？”我一整天都在发抖，我说：“嗯，很气人。”当我说讨厌的时候，我用了这个词最强烈的意思：“非常讨厌。”但是，你知道，当你在报纸上看到它时，它会变成，“是的，这很气人。”这是事实。
花花公子：你总是喜欢淡淡地回答问题，不是吗？
保罗：我知道你的意思。母亲去世时，我说：“我们怎么拿到钱？”
琳达：她能够补贴一些家庭。
保罗：我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那样说。真的，内心深处，我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自己。但这是我唯一能说的。像许多孩子一样，当你告诉他们有人死了，他们会笑。
男孩：因为他们处理不了这样的情绪？
保罗：是的，就是这样。
琳达：关于约翰我能说些什么？
保罗：我能说什么呢？
琳达：语言无法表达这种痛苦。无论你有多有表现力，你都无法描述它。
保罗：当我们回到家，我们看到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新闻，和孩子们坐在一起，哭了一整夜。我真的受不了。
琳达：直到现在，当我们听到约翰的歌时，我们都忍不住哭了。眼泪会自己流下来。那些歌词.我要哭了。
男孩：你还记得上次和约翰的对话吗？
保罗：是的。那次谈话很顺利，对我来说是一种安慰，因为我总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地理解过我们的差异，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。但幸运的是，在我和他的最后一次通话中，我们两个人聊得很好，没有争吵。我们打电话的时候，说话的时候总是吵架，然后挂掉电话。
男孩：你记得他说了什么吗？
保罗：只是一些非常开心的事情，他的家人，我的家人。他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，肖恩占据了很大一部分。他还说他的事业有所进步。我记得他说，“上帝，我就像咪咪阿姨”，穿着睡衣在这里闲逛.他称之为睡衣，他学会了美国口音.“穿着我的睡衣喂猫，一边做饭一边泡茶。家庭主妇也要工作！当时，他正准备发布《双重幻想》。
男孩：让我们回到你自己和你对约翰死亡的低调回答.不要表露情绪，把一切都藏在心里。是因为你的性格吗？
琳达：你说得对。就这样。
保罗：是的。我妈妈在我14岁的时候去世了。在这个年纪失去母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，你知道，因为我正在经历青春。
春期。LINDA：天哪，我们现在就有个十四岁的孩子呢。
PAUL：是啊，对于一个男孩来说，失去母亲......
LINDA：再加上其他许许多多成长的痛，一个人怎么能够在承受那么多的情况下继续前行呢？
PAUL：这不是件容易的事。那时你正要成长为一个男人，一个成熟的男子，事实上，正是这件事拉近了我和John的距离：他在17岁的时候失去了他的母亲。在那个年纪，我们面对这件事情的方式就是一笑了之，不是在心里，不过是表面上装装样子。这在我们之间算是心照不宣的一件事。有人问起“你母亲怎么样了”的时候，John就会说，“她死了。”我们都知道那个人会变得无比尴尬，还拿这个来打趣。几年过后，这种痛苦就淡去了一些。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种联系，事实上，我记得那是一种很重要的联系。之后我们就一起一起写歌了，成为搭档之后，我认为我们的默契和信任都加深了。最终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——直到披头士开始解散，洋子到来。
PLAYBOY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产生冲突和争吵的。导火索是什么呢？你觉得John伤害到你了吗？
PAUL：你不会觉得那是伤害。这更像是老战友各自结婚。你知道……(唱了起来)“婚礼的钟声分开了我的老伙伴。”（注1）当时的他恋爱了，我们才不会蠢到跟他说“诶，你不能爱上她。”这点我们还是看得出来的，但是我们因为靠边站受到的伤害并没有因此消失。后来，我记得我说，“放下吧，给他和洋子一点时间。”我衷心希望他有自己的孩子，搬到纽约，去做他想做的事，去学日语，去扩充自己。
PLAYBOY：但那时的你不能理解？
PAUL：对，那时候我们也努力过。但不尽如人意的是，即使我们已经表现得很收敛了，对处在那种......混乱情况下的他们来说，也是很大的伤害。前几天我看着自己的第二张个人专辑，想起整张专辑里有很不起眼的一处是在指John。他一直在说教，我不太喜欢他这么做。我在一首歌里写“太多人在言传身教”（注2），歌词大概是这样的。这确实是对John和洋子的一点挖苦，其他的就都和他们没关系了。噢，还有“你交了好运，却把它摔成两半。”（注3）
LINDA：同一首歌里的。他们看出来了。
PAUL：但我觉得他们好像想太多了......
LINDA：他们觉得整张专辑都在影射他们，所以就很生气。
PAUL：对，有些时候就是这样。他们会把一点小小的挖苦放大，然后在下一张专辑里攻击我们。然后我们就会说，“嘿，我们做的不过是百分之二，他们做的事可是百分之二百”，之后一切就会失控。
PLAYBOY：John在大部分采访里都说他从来没有想念过披头士。你相信他吗？
PAUL：我不知道。我觉得他没有过。像John这样的人会想结束披头士时代，开启洋子时代，而且他不会希望任何一方干扰到另一方。他和洋子在一起的时候，关于披头士的一切就无可避免地成了不速之客。所以我想，他对自己的新生活应该很满意，不会再去想我们了吧。
PLAYBOY：你有没有试着弄明白他的想法？关于披头士，关于你。
PAUL：我知道自己觉得，他对我有某种支持，他也能感觉到。但很明显，你在公众面前被骂之后这种信念就会动摇。不不，这只是John在耍嘴皮子，我了解他。但，他骂我的那些话和我受到的伤害……还是挺多的。
PLAYBOY：你们对对方做的这些事对音乐有帮助吗？
PAUL：有，这就是Lennon-McCartney最好的地方之一了，队内竞争。这很好。但让人难受。让人很难受。这可能也是每个团队最后总会分崩离析的原因之一。当然了，遇见像洋子这样强势的女人之后，John变了。
LINDA：但那样的话，人就失去自我了。
是啊，我认为对于John来说，失去自我是最重的批评。我曾经这么骂过他。最后的几年里，我们打电话时如果吵起来，他的纽约味儿就出来了。（纽约口音）“行吧，去他妈的！”有一次我叫他Kojak(注4)，因为他的纽约口音实在重得我受不了。我拜托他了！但通过这些，我还是觉得他是个眼界开阔的人。他想为洋子学日语的时候，就去了Biarritz。
LINDA:我喜欢那个！Biarritz！你是说Berlitz(注5)吧。
PAUL:对，他永远都想要新的挑战。所以洋子很好地充当了那个角色。她给了他一个方向。
（Paul离开去接电话）
LINDA:我刚才想说的是，我觉得如果John还活着，他可能还是会说，“哦，我比以前幸福多了……”
PLAYBOY:你不相信吗？
LINDA:这一切的悲哀之处就在于，John和Paul都有着自己的问题，他们爱着对方，他们本来可以帮助对方的！要是他们肯沟通的话。对此我一直非常沮丧，因为遇上他们的时候，我只是一个纽约来的小妞。天哪，如果早知道这些原委就好了……可当时的我就只能坐在一旁，看着他们两个兜兜转转。
PLAYBOY:但John不是显然只想和洋子一起工作吗？
LINDA:不，我知道Paul迫不及待地想重新和John一起写歌。我知道John也迫不及待地想写歌。就是迫不及待。大家可能会想，嗯…他在照顾Sean呢，他是个家庭煮夫啊之类的，但他一点都不开心。他写不出歌来，这都要把他逼疯了。Paul本来可以帮他的……易如反掌。
（Paul回来了）
PLAYBOY:John死后，Paul和洋子的关系有变化吗？
LINDA:无可奉告！开玩笑的，这是她的原话。
PAUL:有人问洋子，John死后披头士成员对她有没有（精神上）的支持，她回答说，“无可奉告。”
LINDA:Ringo都打飞的过去看她了，所有人也都给她打了电话。
PAUL:重点在于，说真的，我和洋子相处得从来就没多好。能和她好好相处的是John——John才能和她好好相处......重点就在这里。但奇怪的是，我和她是在John死后才开始接触的。为了我的老朋友，我想试着帮上她一点忙。起初我有点烦她那种“我不想变成年度寡妇”的态度。这是她的原话。起初，我感觉自己吃了碗闭门羹，心想，得了，行吧，去你的！但我转念一想，等等，拜托，她刚刚遭受了人生的重大打击啊，我是有多疯多迟钝才会说出“要是你给我甩脸子，我何必给你好脸色看？”这种话啊？之后我就感觉，自己开始认识她，开始理解她的感受，而不是只关注我自己的想法......我认为这说到底是成长的必经之路，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和洋子有许多共同点。
PLAYBOY:比如呢？
PAUL:我们的位置是差不多的......我们的名声和认识的人。
LINDA:John还在世的时候洋子对我说，“我们是唯二经历着同样处境的人。”但我和洋子还是有着很大差别。和她做商业伙伴真是个大问题。
PLAYBOY:Paul，你开始理解洋子之后，和她聊过John吗？
PAUL:我们聊过。事实上，他死后，对我帮助最大的就是和洋子聊这件事，真的。她主动告诉我他……非常喜欢我(注6)。她提起过一两次，他们坐着听我的专辑，他说，“就是这个。(Thereyouare.)”（这样的事）他们私下独处的时候还有很多。所以，是的，这意义很大。
PLAYBOY:John在世的时候，他的嘉许对你的意义有多大？
PAUL:很大，但说实话我不太记得他的夸奖了。他不随便夸人的！我记得有一次，我们在奥地利拍，那天我们拍滑雪的外景拍了一天，都很累了。我一般都是和George睡一个房间的，但那段时间我和John睡一间房。我们脱下厚重的滑雪靴，开始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什么的。我们手头有盘磁带，是某张专辑的，还是……具体是哪张我有点忘了。可能是有我的(Revolver,1966,注7)的那张。我们听的那一面有三首我的歌和三首John的歌，他第一次说漏了嘴，虽然语气很不确定，“哦，比起我的歌，我可能更喜欢你的。”就这样了！这就是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最高评价了。（小声）“比起我的歌，我可能更喜欢你的。”呼！没人看见他才敢说。不过，确实，我从前确实仰慕着John。我们都仰慕John。他年龄大一些，基本上是（乐队的）领袖，他是脑子最快，最渊博的，之类之类的。所以每次他夸奖我们中的任何一个，那就是非常大的赞美了，确实是这样，因为他不常夸人。你得到一点点就感激万分了。就比如说(AbbeyRoad,1969)吧，他想要一点雾气氤氲的钢琴做伴奏，我就这么弹了，他很喜欢。我很高兴。他也喜欢我唱小理查德的(注8)什么的，所有我扯着嗓子唱的歌，披头士早期那些嘶喊的歌......我都是在模仿小理查德。就那样跳到台上像个傻子似地大喊大叫是需要很大勇气的，你知道吧？反正我总是容易差那么一点，因为没那股冲动，那股劲头，这时候John就总是说：“拜托！你能唱得更好的，伙计！唱啊，唱啊！要豁得出去！”好吧，John，行......他绝对是我最仰慕的一个人。
PLAYBOY:你还记得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景吗？披头士传记《长而蜿蜒的路》中的这张照片应该是你们最初见面时的一张照片。
（Paul看向书里的照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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